流年如锦,岁月安然。走进宋家圈,那些陈留的时光,那些被放逐或遗存的故事,除了回首、缘聚,确还有不少东西值得怀念与咀嚼。
宋家圈坐落在下西坊,巷子不宽,却像它的故事一样,曲折而绵长。破旧的巷子,在纷扰尘世中,依然留着一份被岁月染尽的至真至诚眷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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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的宋家圈在过去并不全部叫其名。巷口的那段,名为横巷,
又叫横街。横巷口上面,原来是一个阁楼。现残存的几根楼横梁,在云收风息中,对影孤守。别看它现在可怜兮兮,这里过去可是火神的庙堂,香火冉冉,来这里祈祷平安的人络绎不绝。一副热闹之极的景象,包含了太多的虔诚与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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横巷的右边,尚存一间四面断壁颓垣。眼前的“房屋”,只剩下被岁月刻下伤痕的躯壳。散落的瓦砾,将一份失落的牵绊,泊去漾来,闪现着永丰金氏开居地迷人的亮光。据金氏谱记载,金氏自从汉朝金王之孙,历经唐朝传至宋朝。安世公由山东曲阜徙河南汴梁。他的小儿子吉成公(永丰开居祖)随从宋太后来到永丰,看中下西坊的烟火气息,便选在横巷口安家落户。他以儒医悬壶济世,善良淳朴的心灵里,创造出了溢光流彩的文明,播种繁衍在每一个踏实真诚的足迹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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巷子转角处是汤家祠,这里除了做学堂,便是唱戏,放电影的地方,也是我赚外快的地方。捡烟头,卖洒满辣椒末而酸甜适度的扁箩卜片和红薯片,虽只是挣一分、二分钱,那时却为自己能挣钱而沾沾自喜。
汤家祠旁边是老米棚下(补伞的刘家那里),一个偌大的瓦雨棚相拥着一个热闹的酒店。如今棚去店没,却宛如还在拂拭轻风,在慢慢地体味过去人们歇脚,乘凉的那份凉爽与舒心;在轻轻地梳理飘逸浓醇的酒香和开怀畅饮的记忆。也在讲述1930年7月,毛泽东、朱德率领“中国革命前敌委员会”在“从汀州向长沙”的征途中,来到永丰县城的故事。老米棚下迎来了朱德总司令,他坐着一匹白马,背着一个斗笠,穿一双草鞋,路过这里。闻到酒香的他,下马要了一碗酒,一饮而尽,似乎不过瘾,又要了一碗。刘老板吃惊地看着,问随同小红军他是谁?小红军说,他是我们的朱老总,刘老板投去敬佩的目光。或许,那些马蹄踏着的酒香,已经弥足了珍贵情感,从未离开过。
宋家圈是曲折的,转一个弯便是涂家巷。此巷用“拢一阙清绝,不负韶华”之语,一点都不过分。一排刘家的住房占去了巷子的三分之二。不仅如此,这排房子还走出了云南省委第一书记周兴。周兴本是刘姓人,由于革命的需要才改名。有28年从事专职保卫工作的经历,毛泽东对他的评价很高, 1962年毛泽东在七千人大会上风趣地说:“唐朝有个周兴,是酷吏,残害百姓。我们的周兴是保卫人民的。” 这条巷,这些事,近了,又远了;这些情,既入心,还入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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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巷深处,再左转一个弯,便是照墙下。照墙是张魏两家正门前由砖砌成的短墙,由座、身、顶三部分组成,以吉祥图样的砖雕作为挡风、遮蔽和装饰功能为一体。于是照墙便成了这里的人们精神寄托,洋溢着刻骨铭心的吉祥唯美。
日寻幽径不知疲,往上走,便是邓家和徐家的领地了。错落的房屋是这里的风光,在微雾蒙蒙中,在它独有的气息里,蕴藏着不言的甜蜜。
远处,袁家偎倚在古井旁,这里的路才是真正的宋家圈。走入袁家的光影里,一口古井上小下大,上圆下方,不停地炫耀自己的奇特。我外婆家住在照墙下那里,小时候我经常帮她挑水。那时到这口古井挑水的很多,人们用吊桶不断地拨弄它的水花,闪烁着深情的旋律,将生活中的那些细细碎碎,在井里消融又凝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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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家
袁家挺立的都是高堂广厦,为袁家带来了阔达的心境。一座雕刻有“礼園公”门楣的书院,在岁月深处,透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文化气质。永丰县大革命运动的组织者,东固革命根据地党和军队的领导人之一的袁佐龙烈士,就是在袁家放牧思想,走进革命的队伍,用鲜血弹奏出人间的绝唱。他妻子在此与国民党乡丁抗争,成为袁家最美的点缀。他母亲(继母)解放后虽中风,仍由县政府供养,吃饭挂靠在不远的县医院(原醒凡小学内)食堂。平日由堂弟的家人端菜送饭和护理,他们握着一路相随的暖意,续写袁家人的互助情感。解放后,永丰人民为纪念这位烈士,将他的家乡“龙云乡”命名为“佐龙乡”,沿用至今,让人们感受到烈士生命的辉煌灿烂。
袁家的旁边是金家官厅,从墙脚起扁砖一直到屋栋,高大的房屋,象征着官品位的森严。残阳从屋顶倾情于屋内的天井,光亮轻轻地泻在满目尘埃装饰的花格板上,忘情四顾,找寻藏匿的一丝缱绻之情。原来这座房屋是清朝乾隆期间所建,房屋主人是例授武德骑尉的金福明,官至五品。三子之子,诰赠五品衔武德云骑尉。斑驳的墙砖上刻下的一道道细碎的裂纹,依然能找寻到一份沧桑里的高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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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家往右,拐向另一条小巷,是通往老粮食局仓库、县医院原大门(现在县医院宿舍这边)和陈献昌洋房(老武装部)、柏树里的巷子;往左是直通永化潭、塔背(报恩寺塔)的小径。这块土地,犹如只要双脚不停地前行,那些悠悠的思念,就会不断拓展回忆的延伸。
宋家圈布满了鱼塘和菜园,布满了我孩提时在阡陌和小巷里归隐春梦搁浅的缠绵。
宋家圈的日子,要数每年的夏天最热辣。此时正是木槿花盛开的季节,那些菜园土围上遍布的木槿花就成了我们的猎取物。那年代钩木槿花的人很多,必须要早。天刚亮,我们拿着竹竿上绑个小木棍的专用采摘工具,挎个竹篮就出发。我是钩木槿花老手,很快花就堆满了一篮子。木槿花,虽然没有玫瑰花的美,没有牡丹花的高贵,没有杜鹃的艳姿,但是它却带给了我们的美味,是其他花难以相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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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条巷子的孩子野性十足。我虽不住在这里,托外婆的福,算是这里的编外成员。我们在假日里除了上山砍柴,就是疯玩,巷子虽小,玩的花样却很多。比如捕知了,捉金虫,斗蟋蟀。玩累了,就不断变换自己创造的游戏,足以熔冶心境兴致的浓度。在幽深的巷子捉迷藏难度最大,不用三十六计是难以寻觅到躲藏的人;在地上用瓦片画几个格子就能踢斗仔,各人双脚跳与单脚跳的功夫,发挥得淋漓尽致;在纸上或地上画一些格子,几块小瓦块就是跳棋,上蹿下跳的“棋”让人心惊肉跳;用一根短竹子套根铁丝就能滚鉄环,跟在铁环后头快速奔跑,赫然像在驾驶车辆;用块砖斜搁一下,就能搭钟,几个人的较劲,场面煞是热闹;甚至自己动手锯木板做木拖鞋,凉爽的脚下,捎来哒哒的美音……
宋家圈里总有得天独厚的奇趣与惬意,那些故事像雾气般密密渗透在我的肌肤,直抵心灵旷野。我无法表述那些捏碎的感觉,只知道岁月里那道电光再次归依到了宋家圈。